疫情将全面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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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完世界抗疫主流趋势及共识，本篇我们探讨下疫情对经济、人文和生活等层面的影响。当下，新冠病毒仍在全球流行，很多影响只是初露端倪、并无太多头绪，本文列举些方向（除非明确提及，否则以下是对世界整体影响的思考，并不专指某个国家），我们同在路上，只能怀着开明心态一起探寻，具体影响如何仍需拭目以待。

改变之一，全球化进程趋缓、保守主义在未来政治经济格局中抬头。过去二十多年见证了全球化这个概念从诞生到成熟的过程，以互联网日益发达为代表的科技进步让整个世界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洲际旅行及物流运输均越来越便捷，电子通讯和网络商务的逐步繁荣更为采购、加工、制造、生产、运输和销售等整条产业链的全球化提供了必要基础。

贸易壁垒和保护条例在愈加广泛的范围里慢慢消失，世界各国像同一个国家那样比以前更加自由的协调资源及生产运营，在全球化新秩序里陆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个过程里各国对彼此的依赖逐渐加深，蝴蝶效应愈演愈烈，最终导致局部暴发的大流行性疾病能在短短数月之内迅速遍及全球。

此次新冠疫情在西方国家暴露出的很多问题，某种程度上都是全球化的弊端，例如美国外包模式下的产业空心化（点击前文），以及英国汽车等制造业对全球采购和营销的依赖。可以预见，疫情过后西方部分制造业将会回归本土，尤其是事关国计民生的重要产业例如医疗物资。

当科技为全世界范围内资本利益最大化提供便利条件时，全球化作为已经繁荣并具有相当规模和惯性的模式，一场新冠疫情应该无法终止，但全球化的脚步应该会放缓，并且地域保护主义会一定程度复燃。

改变之二，相当数量的国家为了刺激本国经济发展将采取类似美国QE（Quantitative Easing即量化宽松）的负利息货币政策，最终能取得何种成效仍需观望。以下分析特指美国，疫情打击下各州政府财政形势极不乐观，美联储不得不动用又一轮量化宽松政策大量购买资产，这是继2008年以来的第四次量化宽松。

根据经济学理论，在相对自由的市场经济里，流通货币大量增加会导致通货膨胀，财政部门为抑制不健康的过高通货膨胀时往往会采取提高利息的方法。不过此举会刺破股市和房市泡沫，所以多少会受其它因素钳制，2009年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企稳后，到疫情暴发前基本经历了十年多的牛市黄金期。客观分析，美联储之前三次量化宽松后，由于QE产生的基础货币并没有足够转化为货币供给，所以通货膨胀还处在可接受水平，这次量化宽松下去后，短期内估计不至于造成通胀，不过中长期的影响只好静观其变。

改变之三，和人类历史上每次灾难一样，新冠也将催生一些新兴产业，一定程度改变部分现有产业的格局和发展，抗疫持久战的大方向注定了一些传统行业的艰辛、特别是顾客群密集型。据报道美国最大连锁电影院AMC最近正在考虑申请破产保护，受牵连的行业远不止电影业一个。

而网络技术经过三四十年的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为人类拉近空间距离奠定了坚实基础，抗击新冠的核心是“人和人的距离”，故而可以预见更多人类活动可能出现电子化远程化，多个线上产业将会诞生和兴盛，例如远程问诊、线上教育、线上办公、电子竞技娱乐，以及更多我们目前还无法想象到的新概念和新事物。

写这点影响时我个人略有纠结，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究竟该如何看待灾难中的成果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读者也会见仁见智。举例来说，战争是普遍公认的灾难，对人类社会和文明进程的巨大甚至是毁灭性打击毋庸置疑，但与此同时人类历史上多次战争行为也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及战后和平年代一些军事科技转为民用，推进工业科技的发展。类似例子不胜枚举，英法百年战争、大航海时代开始后英国慢慢取代西班牙成为海上帝国、神圣罗马帝国三十年战争后冷兵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为热兵器所取代、二战后人类在航空航天及原子能技术方面取得的进步，等等……

话虽如此，笔者个人观点: 灾难带来的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只能作为一个附带品和调剂品，算是百害中的一利，人类社会正常发展也会出现类似进步，而为了追求巨大灾难中附带的一点好处则是舍本逐末的行为。

改变之四，由于社会经济阶层的不均衡，底层及劳动力市场处于不利地位的民众更易被波及。一部分原因是这部分民众所从事的职业决定他们可能更易于被感染，例如迫于生计在隔离期间仍需出门做工养家糊口，有的甚至要带病劳动，这不但严重影响这部分民众的健康、也导致疫情进一步扩散，恶性循环。

另一部分原因是社会底层民众往往在健康教育、医疗保险、保健意识等若干方面和中上阶层相差较大，所以通常更容易患上或更容易较早患上慢性病，研究表明，慢性病能让新冠病毒的致死率比平均值高出10倍。人口密度大、特别是若干城市底层民众大量聚居的国家例如印度，防疫挑战更加艰巨，经济两极分化的悬殊决定了控制疫情大规模暴发的难度。

改变之五，鉴于防疫的必要性，政府对民众个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可能会比疫情暴发前程度更深范围更广。前文提到韩国的防疫措施广获好评，这对控制疫情传播固然有着积极作用，但从另一个角度个人在政府面前几乎透明化，从姓名、住址、职业、家庭/社会关系到日常行踪均被收录在册。这种在正常情况下颇为诟病的侵入式监控体系，却因为能有效减缓新冠感染速度而普遍获得称赞。

我们可能都需要询问并思考，在疫苗问世之前隔三差五光顾一次的疫情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哪些细致入微的影响？人类今后将要面临很多艰难的抉择，我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可能一定程度将被重塑。在大灾难面前，民众为了生存会坦然接受一些非常时期的特殊行为，在平常时期，你能接受你的行动坐卧甚至喜怒哀乐都被纳入对控制疫情有帮助的监控大数据吗？

改变之六，人类面临的另外一个抉择是: 社会秩序和行为规范的严格与宽松。美国马里兰大学的教授Michele Gelfand以其社会学层面“宽松严格”的研究理论著称，几年前她和同事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过一篇论文，依据各国将规则置于自由之上的程度将其分为宽松或严格型。Gelfand教授认为，严格和宽松程度之间的差异并非随机产生，经历过饥荒、战争、自然灾害及瘟疫暴发的国家，往往潜移默化地传承一个惨痛教训：严格的规则和秩序能挽救生命。我认同这个理论，其实除此之外，社会秩序和行为规范也跟民族文化和民族性格息息相关，在何种程度上为了控制疫情而牺牲自由，这也是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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